老人家

老公的祖父母，除了嫲嫲健在外，還有公公，而且他住在我們家不到一小時車程內。

我來了三年多，只見過公公一次。

原因很簡單，就是因為奶奶本身跟他的關係不太密切。其實奶奶年輕時，爸爸媽媽已離婚各自再婚，公公之後又再有自己的兒子和孫兒，所以奶奶跟他比較少聯絡。

雖然如此，但奶奶仍然很孝順，大節日一定探望亦會送禮，只是公公本身只寵愛跟第二任太太生的兒子，對老爺奶奶的關懷不太受理。

我結婚後第一年的聖誕前，本著做後輩應有的態度，我向奶奶說也想跟他們一起探望公公，因為老公已多年沒見過他了，我覺得有點不孝。

奶奶異常緊張，原來公公性格有點頑固又怪異，年紀大了後自理能力低，時常不洗澡洗衣服，家居清潔更不用提，他們探望他時有時候會直接帶他外出吃飯，又或者會坐在屋外聊天。奶奶怕我怕髒，又怕他亂說傷害人的說話（她說公公有點種族歧視），出發前一直再三提點。

其實我本身沒太大所謂的，老人家就是老人家嘛，我從來沒有祖父母，對老人家的容忍度比對常人高。

探望完後，其實也不是想像中差，家是有點亂有點老人家氣味，但起碼他對我們沒有惡意。不過自那次之後，我沒有再見過公公了，只會一年向奶奶問候他幾次，因為不想奶奶難做。

上週奶奶告訴老公，原來公公已被搬到專為精神錯亂老人家而設的宿舍了！我覺得很驚訝，雖然他脾氣古怪自理能力又愈來愈低，但一直沒有聽說他有這樣的問題。

原來他的兒子跟孫子找來醫生證明，沒問他意見就把他送進去。公公之前把自己的法律授權(power of attorney)給了兒子，所以兒子也不用問他意見了。

老爺奶奶去過探望他，他當然沒有精神錯亂，他極不喜歡被關起來，後悔之前不接受別人意見請外人到他家照顧他，現在弄到這田地。

公公一生只是個藍領小工，但一直是一個節儉的守財奴，即使親人也休想在他身上得到丁點好處。可能就是因為守財能力高，經點算後發現他擁有的流動資產已超過一百萬美元。奶奶說可能他的兒子等得不耐煩了，索性把他關起來好讓早點處理他的資產。

我們聽到這消息，都只有無奈。弄到這田地，可說公公自己一手造成。即使他的這個兒子如何對待他，不探望、不理會他，他好像只視他為唯一兒女，言聽計從。多次奶奶想接公公做節他都不依，因為要留在家等兒子可能會出現的來電。現在即使被關起來，也不見得公公會主動取消之前給兒子的法律授權。

唉，老來從子從到這地步，我們這些外人幫也幫不來。

其實很多美國老人家（跟日本老人家）及他們的後輩都是這樣的，老人家退休後慳慳儉儉，為的是將遺產留給後輩；而後輩亦會老奉覺得父母離世後應將資產留給他們，還常因為爭遺產破壞兄弟姐妹感情。

我聽到公公的故事後，跟老爺奶奶說，中國人多要求成年後輩供養父母，你們對我們已沒有這要求，所以你們一定要盡情享受，錢是自己賺回來的，一定對自己好一點，後人的事就讓後人自己承擔。他們笑著說，所以我們不停去旅行啊！

話雖如此，以我奶奶這萬事準備妥當的作風，一定已為老公及他們的兩個孫女準備好，阻也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