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3/2014

繁忙的往日 - 香港電台歲月(下)

上兩回寫完每週製作一個節目的主要流程,大家都應該感覺到這樣的流程,每個星期都會過得好快,每日都是在倒數下一個死線(節目播放日)

雖然對我來說是個全新的工作種類,但周圍的同事都非常專業有經驗,做了兩三個月已上手,算應付自如了,也不特別緊張了。

但世事當然不會如此順利,大約在入職三個月之後,有一天節目監製(即現時的助理處長施永遠)突然召我入房,說廠導演會升職但同時調組到「頭條新聞」,我們卻不被分配另一廠導演,問我可否同時兼任廠導演加我四千元人工?!

錢,從來都不是我考慮工作的主要因素,我老實對監製說,我完全沒有任何電視製作經驗,而這些經驗知識都是很專業不可/不應由門外漢亂來的。然而,監製的所謂詢問其實只是知會,基本上沒有討論餘地,他只說對我有信心,我有一個月時間跟現廠導演實戰訓練(即四集),一個月後正式接手。

我不是閒著沒事做純粹受訓,報紙要睇,稿要寫,跑腿繼續做,而廠導演仍是要在出街日上午錄影,下午埋版,日程緊湊,當然沒有剩餘時間與心機跟我這個對專業名詞及技術全無認識的人逐一教解釋。每個星期的優先,仍是準時把節目弄好播放為首,我連問問題的時間/膽量也沒有,所謂訓練,其實只是在旁觀察,一個月眨眼就過了。

其實節目播放日上午,當我與撰稿人在寫稿時,廠導演會更早到錄影廠做準備,佈景雖然已搭好,但打燈試鏡頭等都需要時間,廠導演亦會預先與主持或嘉賓打招呼簡介流程,這都是平時我們在三樓趕稿時導演已準備好的。

所以,到我一人當兩角色時,除非我有三頭六臂或者都敏俊的停止時間或瞬間轉移技能,我是一定無辦法同時在兩個地方工作。要完成同樣的工作,代表我要更完成稿件,有時完成自己的部份也不會協助撰稿人而要直接走到錄影廠做準備,開廠的時間自然延遲了,可錄影的時間亦縮短了(主持吃午飯時間一樣嘛)

你想像得到我第一次負責錄影,控制鏡頭的三隻手指(左手中間三隻)有多手震?兩個經驗主持是不會因為你是新人而容許你NG或按錯鏡頭的,全廠人,尤其是三個攝影師一直聽你下指令控制鏡頭角度、聚焦距離等,在錄影日廠導演就是全廠領導人,所有人都要服從,極有權威亦極受尊重,當然好主要原因是因為廠導演亦是錄影及埋版的最後負責人。

我好幸運,在香港電台這個環境經過這個經歷,港台的錄影廠技術人員都外判香港電訊(當年我們仍叫「大東電報局」)。大東的哥哥大叔們不單只個個經驗老到,更難得的是性格隨和超好人。亦可能是可憐我這個24歲的菜鳥臨危受命,個個都對我好好又有耐心,會主動告訴我細微的錯漏或瑕疵要知道他們絕對沒有義務這樣做,因為這些都是廠導演的主要工作。除了廠的同事,兩個主持及撰稿人亦很好人對我很有耐性,即使可能我發出的指示都不是用他們聽慣的專業詞彙。

下午埋版的另一組同事亦一樣,對於我這個傻吓傻吓束手無策的新人特別保護,很多我聽不到、看不見的瑕疵都不厭其煩主動幫我重複又重複地調教又會自動為我設計適用的影像合併效果。我想我唯一的長處是中美語流利,埋版時為中文故仔按英文字幕的時間準確性夠高。但因為除了坐在導演座埋版,我同時仍然是跑腿,所以我們埋版時,時常會出現「全廠停工等導演」走上走落的獨特狀況,我相信大東的哥哥們對我超好,好主要是因為他們也看不過眼我同時做兩份工的狀況,這個安排在我未入職前從沒有發生過。(每次埋版我都會請下午茶也幫助不少)。而且,廠導演在電視台是很資深的工種,通常都是由已拍過多年故事的編導轉職調任,絕不會讓一個門外漢冒險,我這個大剛才畢業的門外漢,當年成為全電視台所節目最年輕的「o靚妹」廠導演!

在之後的歲月,每星期繼續打仗,好幸運未試過有意外或影響節目出街,我亦試過三幾次沒有稿件的現場嘉賓討論錄影(每次會覺得自己會心臟病發死)。老實說,要兼顧導演工作,我之前的撰稿工作質素一定會受影響,即使沒有大退步,也不可能鑽研改善提昇,取捨是必然的。

眨眼一年就過去了,工作上手了,監製有問我是否有興趣拍故事,我有跟中文傳媒春秋的編導出去拍攝採訪,亦有試過自己拍攝採訪,但仍然要兼顧兩個角色又不是很資深淡定時,實在不能再分心/分身/分時間去拍故仔。

我在港台只工作了13個月,在這短時間我的節目轉了四個監製、三四導,兩個廠導演,基本上除了外援撰稿人及兩個主持外,其餘職位都是車輪轉節目一向是雞肋,不可以不做但又沒資源沒話題觀眾不多,自然留不到人才。我一年之內要不適應各新老細的做事風格,到最後終於忍受不了第四個不負責任的老外監製,一星期到節目埋版日才現身還要一身酒氣指指點點。我向公共事務部大老細要求調離英文組被拒,就辭職不幹了。在港台的日子也是我剛與第一任老公分居的日子,居然捱到一年我覺得自己好強。

做電視台除了壓力大工時長,也不能病,每組人手一隻手數得出,個個有自己職責,任何一個病了也會影響節目出街。我試過節目出街日有病,一直忍痛到埋版併貼最後工作人員名單頂不順去急症室,但你沒可能那天請病假,難道叫市民晚上看一段黑色20分鐘?我經痛又嚴重,一年總會遇到錄影日經期第一天,要跑上跑落精神又緊張只會愈來愈痛身體亦會愈來愈差,所以不再做電視台也不是壞事。

雖然我只在回歸前做了13個月,但得著好多,對自己工作的責任感、能力及領導才能的肯定固然重要,更難得是在短時間認識了一班志同道合的知己,因為我年紀輕,他們都是我的老闆們、長輩們,但對我都非常好,直至今時今日大家都已是高層或退休,我每年回港仍會與他們聚首吹水,純粹為了這些友誼我已覺得收穫寶貴。

辭職時,其實已收到通知,之前一年考政府工會請我做行政主任,我亦同時拒絕政務主任的進一步面試(都說我無大志),以為終於可以休息做個閑暇白領。但我早期工作運不佳,入職政府後第一份工作,居然是我工作廿年來最辛苦、最大壓力、最多責任、最長工時,亦同時是見識最多、滿足感最高的一份工作,將來有機會再同大家分享。

最後送上兩張珍貴相片,這是我最後一個錄影日,頭條新聞一個同事幫我拍下作留念。第一張是調教錄影機、第二張是我早上錄影時的情況,面前就是我要控制的控制台,旁邊的是當時的編導,最右邊就是主撰稿人,還有看不到的是我們面前一排排的螢光幕。



25/3/2014

繁忙的往日 - 香港電台歲月(中)

上回提到節目錄影日是一週最忙的日子,上午完成稿件即到錄影廠,攝錄主持講稿的部份。中午我一般會與早上一起工作的撰稿人到電視台附近吃午飯,飯後再回廠做跑腿,幫忙廠導演把整個節目合併出來,我們將這個過程叫「埋版」。

其實完成了上午錄影之後,我的主要責任基本上已完結,埋版是由廠導演指揮負責的,雖然在錄影廠進行,但已不需要樓下的佈景部份,只需要留在樓上的控制室。要合併的部份包括:節目片頭(即一開始介紹節目的短片)、主持開場白、各故事及主持的頭尾對白、去廣告、廣告後主持開場白、再來故事、結尾對白、製作人員名單加電視台標籤。除以上基本外,有時節目會邀請外來嘉賓訪問及討論,如有這一環也是上午一併錄影,中/下午將訪問剪接埋版。

埋版的人員名單,除了廠導演,還有剪接師(editor)、混音師(audio)、特技效果師(digital effects)、字幕組同事 (subtitling),埋版就是由節目一開始到結尾,逐秒逐秒過濾,統一音頻大小、加上各類效果再併貼在一起,一般一個半小時節目段扣除廣告,我們要提供21-23分鐘錄影,每星期電視台都會預早通知我們準確分秒(例如2217),我們的最後版就要是2217秒。

導演埋版時,其實要併貼的部份可能仍在剪接中,如上午才即場拍攝的嘉賓探訪,一定要裁剪到特定的分秒,有些故仔亦因為是時事題材而要負責的編導再更新剪接,有時又要到電視部的圖書館尋找合適的背景影片(video footage)加插在內,所以節目播出那天在地庫二樓的剪片房一定會編排剪片師等候,每完成一組就立即把錄影帶送到控制室。

13/3/2014

繁忙的往日 – 香港電台歲月(上)

上一篇網誌提到以前的生活較有趣刺激,除了私人生活,在工作上得到的挑戰及相對的滿足感,當然是其中一環。

我做過很多不同行業,其中有三兩份工作的付出很大,滿足感亦很大,但主要都是職業生涯早期發生的,因我本性懶惰不想長期日捱夜捱。

回歸前一年,因為大學宿友介紹,有緣入職香港電台電視部(公共事務部)工作。算是時間巧合吧,當時我剛辭退了討厭多時的酒店工作,而電視部正需要一個懂中文,但英語「講聽寫」能力好,又不特別需要新聞或傳播經驗的人。這在電視部很少有,因為電視部工作涉及很多專業技術性範圍,很多在職同事都是由新聞傳播系出身,暑假有實習過有經驗底子。

我這個半途出家的位置之所以存在,是因為香港電台其實有幾個英文節目在明珠台國際台播放,其中一個就是英文版「傳媒春秋」,大家可能沒看過這個叫Media Watch的節目吧。

要為英語觀眾留意監察香港傳媒,節目中的其中一個環節,就是向他們介紹各中文報章就每週大事件報導的特別之處,尤其是各社評的比較。我一入職最主要的工作,就是看報紙及寫稿。

要記得當時是1996年,彭定康政改與魯平的舌戰,回歸前後的各種準備及改變等等,該一兩年可算是新聞傳媒行業最頂盛,最自主,最多采多姿的年代,這個環境造就了十四、五份中文報章,我每天早上的工作,就是看這十五、六份報紙,再加上兩份英文報紙。

5/3/2014

寫在42歲生辰

(以下這一篇寫在一月初生辰之時,今天因落雪在家上班就上載出來留個紀錄吧。)

不知道冬天出生的人,是否都比較多愁善感?抑或是因為人到中年,人變得更囉唆?

四十有二,就這樣過了半世人。

半世人之間的一半,即二十一年前二十一歲生辰,我還在大學讀二年級的時候,在沒有告訴任何人的情況下跟當時的男友註冊結婚,幾年後婚姻因為自己的任性結束。之後過了十年只約會及拍拖的獨居生活,男伴換了很多,家搬了五次,工作換了七次。

相對地,過去六年在美國的生活,人生好像被冰封埋藏了一樣,日子年月一樣地過,但就是沒有什麼特別值得回想回味。我本質已經懶,來到美國後惰性更嚴重。有時候,就覺得自己好像機械人一樣行屍走肉,是因為美國的生活苦悶?還是剛遇到正值中年人生的步伐減慢?我自己想不出答案。

也可能是,在香港的日子,每三兩年,身邊總會有些不可預計的奇怪事發生,是大城市的機遇,更可能是因為自己性格的催化。

1/3/2014

購物篇 :停手了

眨眼二月又完了。

今年冬天特別凍,市面也遲了出春夏新裝,對於不喜歡買冬季服飾的人來說有點無癮。

也可能真穿不完,買也買厭了,過去兩個月沒買什麼衣服。

我有好多大褸,但就欠一件灰色的,趁季尾大減價在White House Black Market買了這件,都幾暖。